第四十九章 幫你上西天 (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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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舅舅——”
蘇婉兒撒嬌似的放下杯子：“人家還小嘛。”
發鬢花白的舅舅笑了一下，舉起茶杯：“小什麽小啊，你今年都二十四了，我是你這個歲數，都有孩子了。”
話是對著蘇婉兒說的，可是眼眸卻是倪在沈睿身上，偏生沈睿波瀾不驚正襟危坐，看不出一絲想法來。
舅舅到底歲數大了，不喜形於色，只是眉間一挑：“說起來，婉兒和沈家後生也五年沒見了，先培養培養感情，也好。”
沈睿依舊垂著眸，沒說話。
門口突然有個保姆快步走進來，彎下腰在舅舅耳邊說了什麽，舅舅臉色一變，猛地起身，還沒等舅舅走出去的時候，門口突然傳來一陣笑聲。
“好久不見啊，二舅。”
有人從門口施施然的進來。
“你來做什麽？”
二舅臉色略顯陰沈。
門口的人笑意溫潤，一身灰色西裝笑容溫和，身邊還站著一個瞧著活潑可愛的姑娘，一副上門做客的模樣。
那女孩兒——
“當然是想二舅了。”
沈命笑著，將手上的禮物遞給旁邊有些僵硬的保姆，拉著旁邊的女孩兒自顧自的坐在了沙發上：“來，叫人。”
那女孩兒被他帶了一下，有些怯怯的擡起頭，叫了一聲“二舅好”。
沈睿拿著杯子的手緩慢的放下去，冰冷的眼眸凝聚過去，正和那女孩兒惴惴不安的目光看過來，和他對視一眼，突然“啊”的低呼一聲，手裏好不容易捧起的茶杯就晃了一下，有不少茶水溢出來。
“手忙腳亂。”
旁邊沈命笑著說了一句什麽，拿起一邊的毛巾幫她擦著手指，又拿下茶杯，貼在她耳邊低聲說什麽話。
那女孩兒垂下眼眸，不敢說話了，只是一雙眼還不老實，總是左看右看。
“這位，是表哥的女朋友麽？”
場面一時莫名安靜，最先張口說話的，竟然是蘇婉兒。
優雅的女人靠在沙發裏，一舉一動盡顯大家風範，一個眼眸掃過來，竟是夾了幾分銳利：“我叫蘇婉兒。”
那女孩被逼的擡起頭來：“我叫林安安。”
林安安。
沈睿擡手松了松領帶——有點猜測不到了沈命帶這個女人來的目的，一下子得罪三個人，不劃算。
“林安安，好名字。”
蘇婉兒放下手裏的茶杯，轉頭竟然沖著林安安笑了一下：“他們男人要談事兒，我們出去轉轉，怎麽樣？”
林安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沈命，沈命只是笑，也不說話，林安安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氣氛，就同意跟蘇婉兒出去了。
兩個女人走開了，整個客廳都冷寂下來。
二舅最先平覆下心情。冷冷的笑了一聲：“沈命，我看在你母親的面子上——”
沈命突然嗤笑一聲：“我母親面子這麽大呢？”
二舅嗆了一下，沒說話。
沈睿從始至終都把玩著手裏的茶杯，沒擡頭，淡漠的靠了一會兒，突然叫了一聲：“叔叔。”
沈命笑著偏過半張臉。
“那女人是藥引，你帶她出來做什麽？”
沈睿很清楚，那個叫做林安安的女孩，此刻應該在醫院的手術室裏，但是現在，她到了沈命的身邊。
“藥引？”
舅舅聽到這話，頓時嚇了一大跳，眼眸直逼沈命：“沈命，你到底想做什麽？婉兒的病不能再繼續脫了，你——”
“我只是心善，二舅，舍不得一個姑娘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。”
沈命笑意清淺，聲線很輕很輕的落下，卻好似壓上了人生命的脈絡，逼的二舅臉色通紅，突然“咳咳”劇烈咳嗽兩聲，旁邊立刻跑過來保姆。
“先生，吃藥。”
匆忙遞過來藥和水，舅舅好容易緩過勁兒來，一擡眼正看到沈命一張似笑非笑的臉，心裏一寒，繼而怒從心頭起，有些聲厲內荏的踹了一腳茶幾：“滾滾滾，你給我滾出去！”
沈命只是笑，卻不動，旁邊的保姆也不敢真的攆人，客廳裏一時只剩下舅舅“呼哧呼哧”的喘氣聲。
沈睿倒是第一個起身，完了彎腰說了一句“舅舅好好休息”，轉身就往外走，沈命亦步亦趨的跟著，兩人走到門口，沈睿終於側過臉跟沈命說了一句：“你不必找這種理由。”
因為心善，所以就會救下來一個陌生女人？
沈命的心有多狠手段有多毒。沈睿很了解。
“說虛情假意的話——”沈命笑了一下：“我還比不過你呢。”
沈睿自然知道沈命是什麽意思，只是他可不是那種會自責的人，他沈睿做了便是做了！沾了別人的血又如何？
彼時兩個人剛走到門口，遠遠的就看見蘇婉兒和林安安在說什麽話，林安安似乎有了點精神——她以為自己逃出了虎穴，其實又進了一個龍潭。
“一會兒記得把她送回去。”
沈睿看了她一會兒：“找到一個人，很不容易。”
“這怎麽行呢？”沈餘笑瞇瞇的：“我可是答應了她，再也不會把她送到那種地方去的。”
沈睿沒說話，但是他的神色已經表明了，沈餘既然不肯送回去，那他就用各種手段，親自把這女人送回去！
遠處，蘇婉兒正走過來，笑著站在沈睿身邊，林安安一路不敢看沈睿的臉，小心地站在沈命的旁邊，好似沈命是個多大的保護傘似得。
只是臨走之前，沈睿涼涼的看了沈命一眼，沈命就好似看不到沈睿眼底的警告似得，依舊攬著身邊的人，笑意清淺。
等人都走沒了，林安安終於惴惴不安的張口了：“他認得我吧？”
“恩。”
沈命點頭，帶他往外走。
“你為什麽要帶我來見他？你不是說，要幫我嗎？”
林安安心裏恨驚恐——她還記得，自己被那個叫做沈睿的男人送到醫院裏，哪裏的醫生不知道拿她做什麽實驗，她差一點就死了！
如果不是眼前這個男人的話——現在自己可能就只是一具屍體了吧？
正胡思亂想的時候，就聽見沈命在旁邊輕聲說話：“我給你安排了一個工作，你可以直接去那邊實習了。”
“什麽工作？”
林安安還沒等多問，就被沈命送上了車，扒著車窗，林安安側過一張臉來看著沈命，沖他笑：“沈先生啊，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？”
“你馬上就會知道了。”
沈命一只手輕輕地拂過她的臉，沈命笑了一下。
司機在裏面就關上了車床，林安安趴在車窗上，半張可愛活力的小臉兒貼在車窗上，似乎在和沈命告別。
沈命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，笑：“我才不會把你送回去呢，也不會讓任何人，把你送回去的。”
我呀，就幫你上西天。
SUY樓下。
於羅蘭慘白這一張小臉沖上來，急匆匆喝了口水，拍了下桌子：“咱們樓底下有個姑娘車禍死了，嘖，那個慘。”
餘薇當時正在和幾個職工討論接下來的文案，一聽到“車禍”這兩個字，渾身都僵了一下，腦海裏一下子竄出來很多很多畫面，繼而被她一閉眼，狠狠地拋出去。
於羅蘭一邊說，一邊湊到餘薇旁邊，突然壓低了聲音：“餘總，死的那個姑娘，就是那天沈總帶回來的那個。”
餘薇本來已經不是很在意了，乍一聽到這話，卻驚得渾身冷汗直冒：“你說誰？”
於羅蘭滿不在意的一挑眉：“就是沈總帶回來那個，不知道咋回事又來了咱們公司樓下了，她倒黴，正趕上一個新手開車，直接撞出去了，現在樓底下堵得要命，警察都來了。”
餘薇手裏還抓著一沓子文件，有些楞神，旁邊有職員過來，冷不丁喊了一聲“餘總”，順手抽走了文件，可餘薇攥的死緊，這文件一抽走，生生在餘薇嬌嫩的掌心落下一道血痕。
“餘總？”
於羅蘭嚇了一跳，盯著文件上的血痕，罵了那職員一嘴“你不會好好拿啊”，又轉過頭拍了拍餘薇的肩膀。
“啊！”
被人拍了一下肩膀，餘薇才從自己的世界裏清醒過來，一擡頭額頭上都是汗津津的，匆忙說了幾句什麽話應付了一下於羅蘭，扭頭就跑回了自己的辦公室。
沈睿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身上還裹夾著冷意，聚在一起的同事們“哄”的一下散了，沈睿也沒心思多看，一路回了辦公室，一推開門就看到餘薇靠在落地窗前，踮著腳往下看的模樣。
心裏一冷，沈睿大跨步的走上來，一擡手把她抱回來，結果剛握到手，就聽帶餘薇“啊”的一聲低呼。
“怎麽回事？”
低頭一看，才看到破開的口子，不算很深，但有絲絲縷縷的血跡滲透出來，沈睿一把把她橫抱在沙發上，轉頭就去找繃帶。
餘薇靠在沙發上，一直都很安靜，等沈睿找繃帶回來，她才問了一句：“忙完啦？”
沈睿點頭，喉頭動了一下，罕見的解釋了一句：“去拜訪了幾個前輩。”
和蘇婉兒一起去的，應該也是一起回來的吧？那蘇婉兒回到了哪裏呢？
餘薇腦子裏止不住的胡思亂想，手上卻一痛，就看到沈睿一本正經的給她低頭貼創可貼的模樣，餘薇滿肚子憋屈就都散了，順便暗暗警告自己——她只要這一點，就一點就好。
“剛剛，樓下是發生了什麽事兒嗎？”
等貼好了創可貼，餘薇收回手，輕聲問了一句：“看樣子好像出了車禍。”
沈睿正在收拾那些創可貼之類的東西，只是點了點頭，似乎並不是很在意——他確實看到了那一場車禍，只是沈睿心思不在那上面，所以不是很在意。
“聽說，那個姑娘叫林安安？”
餘薇按捺不住，坐在沙發上惴惴不安的問了一句——她三番兩次看到這個姑娘，而且這個姑娘還總是在SUY這邊兒出事，她不在意都不可能。
沈睿正拿著創可貼的手僵硬住了，扭過頭瞥了一眼餘薇：“誰跟你說的？”
“於羅蘭啦——”擡手撩了一下發絲。餘薇有些刻意的別過眼去解釋：“你知道的，於羅蘭這丫頭總是上躥下跳的不安穩，剛才好像出去喝了杯咖啡什麽的，結果就撞見了。”
沈睿點頭：“我不清楚，應該有警察在處理了。”
一邊說，沈睿一邊回到了辦公室：“剛剛蕭流風跟我說，公司的緊急情況，是你處理的？”
餘薇的註意力很快就被轉移走，很歡快的點頭，提起那個緊急文件來，一臉的得意：“是我自己好不容易弄得哦。”
沈睿原本神色淡淡的，可偏生瞧見了餘薇這樣邀功的小模樣就繃不住那張冷臉了，罕見的耐著性子哄了她幾句。
餘薇本來是個沈穩的性子，可是這幾天跟沈睿待得久了，下意識的就喜歡邀功炫耀，沈睿本就很少誇她，現在一誇，她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。
“好了，別鬧。”
擡手把掛在身上的餘薇抱下來。沈睿的手指穿過她的發絲：“一會兒我們去吃不遠新開的料理，好不好？”
他記得，餘薇上次去和於羅蘭一起去吃過，回來的時候滿嘴兒都是那種甜膩膩的味道，他看的眼熱，就忍不住把她壓在沙發上好好品嘗了一次。
果然，味道很不錯。
“真的啊？你不忙工作啦？”
餘薇欣喜擡頭，一時被他哄得找不到北了，沈睿就是有這個本事，不動聲色鉗人命脈，偏生還讓人淪陷其中不能自拔。
“有我們餘總在，哪裏還用我忙？”
沈睿垂眸，將桌子上那個關於沈命的緊急文件遞給餘薇：“跟這份文件有關的事情，就都交給你處理了。”
餘薇一時驚訝，拿著那份文件不知道該如何處置：“可是我，我不太會啊。”
“你跟我學了這麽久，有什麽不會的？”
沈睿瞥了她一眼：“不喜歡麽？”
餘薇捏著那文件，狠狠點頭：“喜歡。”
其實她真正喜歡的，不是那個文件，而是一個有用的自己。
當初她依附於顧春生，所以被顧春生棄如敝履，所以，現在她一定要做一個對沈睿有用的人，就算沈睿到時候，真的——真的不喜歡她了，她也可以憑借著這點本事，留在他身邊。
女人的想法，有時候永遠這麽簡單。
“喜歡就去做，有什麽需求直接跟公司講，就算做不好也沒關系。”沈睿只是單純以為她喜歡這樣折騰，就像他喜歡那種掌控的感覺一樣，所以並不是如何在意：“你想做什麽合同，都可以直接去做。”
頓了頓，沈睿很淡的笑了一下：“只要你喜歡就行。”
他的世界很簡單，要的和不要的涇渭分明，既然餘薇是他的，那就應該給最好的，從內到外。他的人就該這樣囂張跋扈滿身荊棘才是。
辦公室裏的氣氛一時好的沒話說，餘薇欣喜的不行，連帶著那場似乎很“巧合”的車禍都忘得一塌糊塗了，捏著那份文件又出去找蕭流風搗鼓，非說要和沈命去一爭高下。
沈睿倒是不甚在意，只是等她走了，連辦公室裏屬於她的氣息都跟著淡了一些，沈睿才掏出手機，涼涼的撥過去一個電話。
電話那邊的人很刻意的晾了一會兒，才接通。
“睿兒，喜不喜歡舅舅送你的這份禮物？”
那邊的聲音依舊溫潤有禮，笑起來的時候竟然能感覺到幾分慈祥，可偏生沈睿聽起來，卻像是戰爭的號角。
“確實很不錯。”沈睿的一只手劃過手裏的筆記本電腦，神色淡漠，眉眼鋒利：“只可惜，婉兒大概想不到，自己心心念念的表哥，親手把她活下去的希望給斷送了。”
電話那邊的人有一瞬間的沈默。繼而笑了，聲線如同山澗清泉，很清冽的砸在沈睿的心上：“不，婉兒真正的藥引不是林安安，我們婉兒要用，只有用最好的才行。”
沈睿捏著手機的手逐漸發白，就聽見那邊的笑聲：“沈睿，你猜，婉兒的病，能不能等到你再找一個人呢？”
說完，電話那邊的人一陣大笑，很肆意的掛斷了電話。
電話“嘟嘟”的聲音聽起來分外落寞冷清，沈睿站在辦公桌後，眼眸幾度泛紅，又壓下來——他沒想到，沈命辦事居然這麽絕，寧可毀掉那個人，也不肯讓沈睿有一點機會。
辦公室裏一陣沈默，沈睿的手機又一次響起來，看了一眼來人“趙炎”，沈睿直接掛斷，回了一個短信：“再去找一個人。”
趙炎是個聰明人，知道什麽話該問什麽話不該問，靠在醫院的窗戶上讀了一會兒短信，突然笑了，罵了一聲：“有錢人啊，都不把命當命！”
然後回了一句：“好”。
醫院裏一陣安靜，空氣裏冷氣和消毒水的氣息，安靜的醫生靠在窗戶旁邊笑意溫和宛若一幅畫一樣，後面就有一個帶著金絲眼鏡的白大褂走過來。
“趙醫生，人沒找到。”
“不用找了。”趙炎把玩著手裏的手機：“重新找一個吧。”
金絲眼鏡有點驚訝：“可是那個叫林安安的知道了我們的事，可能——”
“怕什麽？”趙炎笑了：“沈家辦事，你還不知道麽？”
金絲眼鏡就沒說話了，氣氛僵了一陣，金絲眼鏡才揉了揉額頭說了一句：“趙醫生，今天於家的人來找過你了，你當時沒在，對方開價兩百萬。只要找到符合的腎源就行。”
趙炎安靜的聽著，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：“接了。”
金絲眼鏡點點頭，“哎”的應了一聲，轉身就走，又回過頭：“是在咱們仁和，還是所有A市的醫院？”
“所有A市的吧。”
趙炎蹙眉：“什麽醫院都找一遍，腎這種東西本來就很難找到疲憊的，那個於家的人，歲數也太大了些。”
“好。”
金絲眼鏡轉身就走，趙炎安靜的吹了一會兒風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，轉身就往外走，期間冷不丁撞上一個小女孩兒，小女孩兒一下子坐在了地上。
“哎呦，小妹妹，痛不痛啊？”
趙炎笑著低頭把她扶起來，幫她撫掉身上塵土：“媽媽在哪兒呢？”
“這兒，這！”
一個婦女跑過來：“趙醫生不好意思，孩子不懂事兒。”
“沒事。”趙炎輕笑：“帶孩子多走走是好事兒，這孩子的感冒就是因為運動少。”
“是是是。”
婦女一臉溫順，等趙炎走了，才和旁邊的病友說：“趙醫生是個好醫生啊，好負責的啊——”
夜色繚繞。
餘薇在辦公室裏開會足足開了一個多點兒，好不容易制定下來一個方案，可還是有不滿意的地方，幹脆跑去找了沈睿，沈睿三言兩語就挑出了毛病，餘薇欣喜若狂就要往外跑。
“回來。”
一擡手抱腰把她拉回來，沈睿俊逸的眉眼裏染著淡淡的欲望的光澤：“忘了剛才答應我的？”
天都暗了，該去吃東西了。
餘薇捏著文件瞥了他一眼：“討厭，還有人等著我呢，等一會兒我就回來。”
沈睿又抱著她吃了點豆腐，餘薇才回去，結果等餘薇又興高采烈的回來的時候，卻聽見沈睿在打電話。
電話那邊的人不知說了什麽，沈睿垂眸說了一句“好”，餘薇離得近，就聽見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一句“把蘇婉兒也帶上吧”。
電話掛斷。
辦公室裏的氣氛突然有些僵，餘薇先開口問了一句：“是有什麽事兒嗎？”
“要回家一趟。”沈睿垂眸，把她攬在懷裏：“家宴。”
餘薇覺得有些酸，拼命眨了眨眼，點頭：“啊，正好，我這合同還沒徹底弄明白呢，我一會兒還可能——唔！”
一個吻好似要吻得她窒息一樣，餘薇總覺得沈睿下一秒就會把她壓在桌子上吃幹抹凈，可偏生沈睿眼底染了濃濃的情欲，卻也能忍著：“我明天再陪你。”
餘薇覺著有點失望，又強顏歡笑：“沒關系呀，我正好可以去跟於羅蘭一起，於羅蘭一直嚷嚷著要吃哪家的菜呢。”
跟為了證明什麽似得，一會兒下班的時候，餘薇還真的死命拉著於羅蘭一起走，一直等到沈睿的車絕塵而去，於羅蘭才嘆息一聲，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。
“回神了！你看你，還非拉著我！你要真舍不得他。就該撲上去抱著人，不是這麽拱手相讓還自怨自艾！”
餘薇這才緩過來，微微嘆息：“你要去哪兒，我送你。”
“我去找孟償。”
於羅蘭一邊照鏡子，一邊笑的勾人：“今兒晚上姐姐就得給他撲倒！”
說著，又瞥了一眼餘薇：“上次給你的東西，你跟沈睿用上沒？”
餘薇臉一紅，可偏生旁邊於羅蘭是一副探索奧妙的樣子，她怎麽也不想讓於羅蘭看笑話，一咬牙一跺腳，拋了個媚眼過去：“好用的很呢，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能跟孟償試試。”
於羅蘭又憋了一個大紅臉。
餘薇失笑了一聲，她算是知道於羅蘭了，也就瞧著是個浪蕩瘋狂的樣兒，可實際上，還嫩的很呢。
兩人一上車餘薇就發動了油門，於羅蘭坐副駕駛，結果半路接了個電話，於羅蘭電話還沒掛呢。整個人就瘋了。
“快快快去醫院！現在現在去醫院！”
剛才還精致刁蠻的小姑娘一轉眼就哭成個大花臉，抓著包包手足無措：“我爸暈倒了暈倒了！餘薇你快開車去醫院哇——”
餘薇被嚇了一跳，本來她車技就不好，偏偏於羅蘭在旁邊落淚尖叫，餘薇都跟著慌了，一路不知道超了多少個車，違了多少個違章，到了地方的時候，餘薇下樓腳都是軟的。
於羅蘭像是利箭一樣沖出去，餘薇本來也要跟著去的，可是一腳踏進醫院才反應過來——病房裏那個人，是於羅蘭的爸爸，是於天成。
心裏一沈，餘薇的腳步就慢下來了，結果經過一個走廊的時候，就看到一個中年婦女撲在地上嚎啕大哭，旁邊的男人也跟著蹲在地上掉眼淚，看起來就是一副老實巴交的農民樣子，旁邊站著一個青年人，半跪著道歉。
“對不起，對不起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——”
青年人一邊說，一邊揉了揉眼睛：“我當時真的是，對不起，我會賠償你們的損失的，以後我也會養你們老，我會給你們足夠的錢，對不起——”
“說對不起有用嗎？我的大閨兒，我的安安啊——”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人一下子撲過去，生生打在那青年身上，青年咬著牙沒躲。
餘薇看的一陣心驚肉跳，想著“安安”這兩個字，連忙快步走了出去，拐個彎兒就進了自己奶奶的病房。
但是——奶奶呢！
“護士，護士！”
餘薇一下子沖出來，拉著一個護士就問：“258病房的病人呢？怎麽不見了？”
一提vip病房，那護士就有點著急了：“您等等，我去給您查。”
“在這兒呢，不用查了。”
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溫和笑聲，餘薇猛地回頭，就看到趙炎推著輪椅緩慢走過來，輪椅上，奶奶笑的很開心，手裏竟然還有兩朵花兒。
看餘薇的目光，趙炎就笑了：“是老人家說想要出去走走，這花兒是在外面看到賣花的人就隨手買的，老太太很喜歡。”
一邊說，趙炎一邊松開了輪椅，餘薇沖過去推過輪椅，看著上面沒什麽事兒笑的異常開心的老人，才算是松了一口氣，只是擡眼看趙炎，還有些莫名的眼神。
那天在飯店——她可是看清楚了趙炎抱著林安安出來的樣子，莫名的就對他有些防備。
奶奶坐在輪椅上，一邊拉著餘薇的手，一邊說：“木槿，木槿。”
餘薇這才發現。那花兒竟然是兩朵木槿花！
“奶奶，我送您回去。”
跟趙炎和護士道了別，餘薇小心地送著奶奶回了病房，奶奶還是很開心，只是有點糊塗，看不出來清明的樣子，餘薇問了幾句話也問不出來什麽，只好照顧奶奶上床休息。
奶奶這段時間倒是越來越嗜睡了。
正琢磨著，於羅蘭的電話就打過來了，在電話那邊哭嚎著什麽，餘薇只好出了病房，一路去找於羅蘭，結果剛從走廊上走上去，就和一個青年擦肩而過。
青年再打電話：“放心吧，沒人發現的了，我做的很幹凈，人證也有——”
餘薇腳步頓下來，下意識的回頭看過去——就是那個剛剛自己看到的一臉歉意的青年。
而此刻，那青年眼角眉梢盡是狠意，拿著電話不知道說什麽，察覺到有人看過來，立刻兇狠的望過去，警告似的看了餘薇一眼，才匆匆下樓離開。
餘薇渾身都僵住了，等電話那邊的於羅蘭的哭聲傳過來的時候，她才猛地意識到什麽，匆忙上了樓。
樓層裏一陣安靜，甚至彌漫著梔子花的氣息，來往的護士和樓下的護士都不是一個等級的，顯然是更高端的病房。
於羅蘭靠在椅子上，失魂落魄的坐著，眼看著餘薇上來，她的手緊緊的抓著餘薇的手指，嘴唇顫了片刻，才吐出來一句：“我爸得尿毒癥了。”
餘薇一僵。
尿毒癥這個病，好像很要命啊。
“你媽呢？”
餘薇抿唇問了一句。
“我媽在公司忙。”嘴唇一片慘白，於羅蘭深吸一口氣：“我爸爸一倒下，公司就只有我媽了。”
於家本家算是大戶，於太太本姓王，上頭有幾個哥哥，最近王家老爺子不行了，爭家產爭的很兇，於天成又算是入贅，也沒多大的人脈和本事，幫不上什麽忙，在商場真刀真槍的拼起來，還是得於太太親自上陣。
餘薇聽於羅蘭絮絮叨叨的說什麽話，聽得都跟著發酸——她第一次知道，她一直怨恨的“虛榮”父親，其實過得也不是很好，夾在王家和於太太身邊，甚至於羅蘭剛出生的時候，差一點兒隨了王家的姓。
那天晚上，天色很暗，於羅蘭後來靠在餘薇的身上睡著了，餘薇就坐在長椅上安靜的回想自己的前半生，好像是一切都像是夢一樣，她瞪著眼睛看著不遠處的病房的門，突然很想去看一眼，裏面的那個男人，該被風霜染成什麽模樣？
但是她最終都沒有起身，只是在走廊裏枯坐到天明。
黎明，沈家老宅。
天邊泛了魚肚白，蘇婉兒在沈家久違的床上輾轉反側，最終起身，赤著腳出了走廊，果然看到沈命舉著一杯咖啡，站在窗戶邊上，身上穿著簡單的家居服，如同一個早起的丈夫。
就好像是夢一場。
“表哥——”
蘇婉兒從門口走出來，赤著腳緩步走到沈命的身後，一只手緩緩的拽住沈命的衣角：“我回來之後，一直都沒有看到你，我給你打電話，你也不肯接。”
“婉兒，回去。”
沈命退後了些。眉眼淡淡掃過蘇婉兒赤著的腳：“這麽大了也不聽話。”
蘇婉兒就站在那兒，不動，沈命也不說話了，兩個人僵了一會兒，秋冬的寒氣逼人的很，蘇婉兒嬌嫩的唇都泛了白，沈命一杯咖啡都涼了。
最後還是沈命僵不下去了，放下手裏的咖啡杯，轉身直接拉著蘇婉兒往回走，蘇婉兒還不動，沈命頓了一下，直接打橫把蘇婉兒抱在懷裏，一腳踢開蘇婉兒房間的門，然後把她丟在了床上。
柔軟的身體砸在硬邦邦的床上，蘇婉兒“恩”的悶哼一聲，就看到沈命要離開的背影，連忙坐起來叫了一聲“表哥”。
沈命的腳步沒停，蘇婉兒就跳了下來，赤著腳踩在地板上“咣咣”的追過來。
“婉兒。”
沈命站在門口，突然回頭笑了一下：“記得我叫你回來，是為什麽麽？”
蘇婉兒奔過去的腳步頓了一下，像是僵在原地了一樣，高舉的手也緩慢收回來，繼而一字一頓：“我記得。”
“恩。”
沈命點頭，擡腳就往外走，一直到帶上了門，隔絕了兩個世界似得。
蘇婉兒呆呆的在地板上站了一會兒，突然笑了，回身穿好了衣服，又對著鏡子描眉畫眼，等著外頭的保姆來敲門，她才風姿綽約的出了門。
一路下了樓，果然就看到沈睿等在那裏。
“昨晚睡得好麽？”放下手裏的報紙，沈睿起身。
蘇婉兒走過來挽住他的手臂，笑：“我很久沒回來了。”
他們昨晚在沈家吃了一頓飯，然後留在沈家過夜，就像是很多年前一樣，蘇婉兒一時有些茫然。好像這麽多年什麽都沒變一樣，可是她坐上車，車子呼嘯而過離開的時候，她靠著半張臉看著遠去的沈家，又笑了。
什麽都不一樣了。
清晨。
SUY整個公司一下子忙起來。
沈睿推門進辦公室的時候，正看見餘薇趴在桌面上的模樣，大概是累壞了，這小女人縮在辦公室上都能睡著。
沈睿的腳步下意識的放緩，身後跟著的經理措不及防撞到沈睿的身上。
“沈總——”
經理還沒等說什麽話，辦公室的門就已經被沈睿輕手輕腳的關上了，連同他，一起擋在外面。
辦公室裏，沈睿的呼吸都跟著放緩了些。
“薇兒？”
沈睿慢慢的踏過來，看她趴在桌子上睡得實在是熟，沈睿擡手把她抱在懷裏，輕輕地把她放在沙發上。
大概是真的累壞了，餘薇靠在沙發上沈沈的睡過去，沈睿就坐在旁邊看她，餘薇臉頰上帶著紅色的痕跡，大概是剛才壓在文件上壓的，沈睿擡手去擺弄開她黏在臉上的發絲，用手指描摹她的眉眼。
餘薇醒過來的時候，才發現已經是下午時分，朦朧的橘色燈光籠罩在她身上，她在沙發上動了一下身子，才反映過來什麽。
她睡了多久？
“醒了？”
沈睿的聲線從身後傳來，餘薇朦朧的坐起來，就看到沈睿坐在辦公桌子後面看東西，她看了片刻，起身走過去。
“這是我給你剛改好的文件，你看看。”
沈睿拿著文件，隨意把餘薇抱過來放在懷裏。
餘薇還有些倦怠，睜不開眼，被他抱在懷裏勉強打起精神聽了一會兒，又窩在他懷裏，嗅了一會兒，突然扭過臉：“香水味兒。”
沈睿蹙眉，竟然真的屏氣凝神嗅了一下，蹙眉：“是古松，沈家老宅的味道。”
沈家老宅四周圍繞了很多松樹，香氣很襲人，餘薇鬧了一會兒就不折騰了，累的窩在他懷裏，軟著聲音說什麽話，從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，到她偶爾會想起來的話。
沈睿本來不是很倦怠，可是她的聲音落在旁邊，莫名的就讓人有些困頓，沈睿幹脆調整了個姿勢，把她抱在懷裏，聽她講話。
安靜的午後，略顯慵懶的陽光，女人發間的清香，縮在懷裏貓兒一樣的呼吸聲，沈睿一時有些放縱。
蕭流風推門而入的時候正看到這樣一幕。
沈睿半靠著沙發，撐著懷裏的小女人，柔和的陽光打下來。兩人逆著光美的像是夢境一樣。
只是門一開，餘薇就驚醒了。
剛剛的畫面一下子破碎了，餘薇臊著臉匆忙回了座位，沈睿倒是依舊懶散，只是眉眼鋒利的往旁邊一瞥，隱隱帶了殺氣。
蕭流風走路都有點僵硬，總覺得自己說不定馬上就會被丟到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，這輩子都回不來。
“文件。”
餘薇將沈睿給她改過的文件遞給蕭流風：“你先看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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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婉兒撒嬌似的放下杯子：“人家還小嘛。”
發鬢花白的舅舅笑了一下，舉起茶杯：“小什麽小啊，你今年都二十四了，我是你這個歲數，都有孩子了。”
話是對著蘇婉兒說的，可是眼眸卻是倪在沈睿身上，偏生沈睿波瀾不驚正襟危坐，看不出一絲想法來。
舅舅到底歲數大了，不喜形於色，只是眉間一挑：“說起來，婉兒和沈家後生也五年沒見了，先培養培養感情，也好。”
沈睿依舊垂著眸，沒說話。
門口突然有個保姆快步走進來，彎下腰在舅舅耳邊說了什麽，舅舅臉色一變，猛地起身，還沒等舅舅走出去的時候，門口突然傳來一陣笑聲。
“好久不見啊，二舅。”
有人從門口施施然的進來。
“你來做什麽？”
二舅臉色略顯陰沈。
門口的人笑意溫潤，一身灰色西裝笑容溫和，身邊還站著一個瞧著活潑可愛的姑娘，一副上門做客的模樣。
那女孩兒——
“當然是想二舅了。”
沈命笑著，將手上的禮物遞給旁邊有些僵硬的保姆，拉著旁邊的女孩兒自顧自的坐在了沙發上：“來，叫人。”
那女孩兒被他帶了一下，有些怯怯的擡起頭，叫了一聲“二舅好”。
沈睿拿著杯子的手緩慢的放下去，冰冷的眼眸凝聚過去，正和那女孩兒惴惴不安的目光看過來，和他對視一眼，突然“啊”的低呼一聲，手裏好不容易捧起的茶杯就晃了一下，有不少茶水溢出來。
“手忙腳亂。”
旁邊沈命笑著說了一句什麽，拿起一邊的毛巾幫她擦著手指，又拿下茶杯，貼在她耳邊低聲說什麽話。
那女孩兒垂下眼眸，不敢說話了，只是一雙眼還不老實，總是左看右看。
“這位，是表哥的女朋友麽？”
場面一時莫名安靜，最先張口說話的，竟然是蘇婉兒。
優雅的女人靠在沙發裏，一舉一動盡顯大家風範，一個眼眸掃過來，竟是夾了幾分銳利：“我叫蘇婉兒。”
那女孩被逼的擡起頭來：“我叫林安安。”
林安安。
沈睿擡手松了松領帶——有點猜測不到了沈命帶這個女人來的目的，一下子得罪三個人，不劃算。
“林安安，好名字。”
蘇婉兒放下手裏的茶杯，轉頭竟然沖著林安安笑了一下：“他們男人要談事兒，我們出去轉轉，怎麽樣？”
林安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沈命，沈命只是笑，也不說話，林安安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氣氛，就同意跟蘇婉兒出去了。
兩個女人走開了，整個客廳都冷寂下來。
二舅最先平覆下心情。冷冷的笑了一聲：“沈命，我看在你母親的面子上——”
沈命突然嗤笑一聲：“我母親面子這麽大呢？”
二舅嗆了一下，沒說話。
沈睿從始至終都把玩著手裏的茶杯，沒擡頭，淡漠的靠了一會兒，突然叫了一聲：“叔叔。”
沈命笑著偏過半張臉。
“那女人是藥引，你帶她出來做什麽？”
沈睿很清楚，那個叫做林安安的女孩，此刻應該在醫院的手術室裏，但是現在，她到了沈命的身邊。
“藥引？”
舅舅聽到這話，頓時嚇了一大跳，眼眸直逼沈命：“沈命，你到底想做什麽？婉兒的病不能再繼續脫了，你——”
“我只是心善，二舅，舍不得一個姑娘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。”
沈命笑意清淺，聲線很輕很輕的落下，卻好似壓上了人生命的脈絡，逼的二舅臉色通紅，突然“咳咳”劇烈咳嗽兩聲，旁邊立刻跑過來保姆。
“先生，吃藥。”
匆忙遞過來藥和水，舅舅好容易緩過勁兒來，一擡眼正看到沈命一張似笑非笑的臉，心裏一寒，繼而怒從心頭起，有些聲厲內荏的踹了一腳茶幾：“滾滾滾，你給我滾出去！”
沈命只是笑，卻不動，旁邊的保姆也不敢真的攆人，客廳裏一時只剩下舅舅“呼哧呼哧”的喘氣聲。
沈睿倒是第一個起身，完了彎腰說了一句“舅舅好好休息”，轉身就往外走，沈命亦步亦趨的跟著，兩人走到門口，沈睿終於側過臉跟沈命說了一句：“你不必找這種理由。”
因為心善，所以就會救下來一個陌生女人？
沈命的心有多狠手段有多毒。沈睿很了解。
“說虛情假意的話——”沈命笑了一下：“我還比不過你呢。”
沈睿自然知道沈命是什麽意思，只是他可不是那種會自責的人，他沈睿做了便是做了！沾了別人的血又如何？
彼時兩個人剛走到門口，遠遠的就看見蘇婉兒和林安安在說什麽話，林安安似乎有了點精神——她以為自己逃出了虎穴，其實又進了一個龍潭。
“一會兒記得把她送回去。”
沈睿看了她一會兒：“找到一個人，很不容易。”
“這怎麽行呢？”沈餘笑瞇瞇的：“我可是答應了她，再也不會把她送到那種地方去的。”
沈睿沒說話，但是他的神色已經表明了，沈餘既然不肯送回去，那他就用各種手段，親自把這女人送回去！
遠處，蘇婉兒正走過來，笑著站在沈睿身邊，林安安一路不敢看沈睿的臉，小心地站在沈命的旁邊，好似沈命是個多大的保護傘似得。
只是臨走之前，沈睿涼涼的看了沈命一眼，沈命就好似看不到沈睿眼底的警告似得，依舊攬著身邊的人，笑意清淺。
等人都走沒了，林安安終於惴惴不安的張口了：“他認得我吧？”
“恩。”
沈命點頭，帶他往外走。
“你為什麽要帶我來見他？你不是說，要幫我嗎？”
林安安心裏恨驚恐——她還記得，自己被那個叫做沈睿的男人送到醫院裏，哪裏的醫生不知道拿她做什麽實驗，她差一點就死了！
如果不是眼前這個男人的話——現在自己可能就只是一具屍體了吧？
正胡思亂想的時候，就聽見沈命在旁邊輕聲說話：“我給你安排了一個工作，你可以直接去那邊實習了。”
“什麽工作？”
林安安還沒等多問，就被沈命送上了車，扒著車窗，林安安側過一張臉來看著沈命，沖他笑：“沈先生啊，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？”
“你馬上就會知道了。”
沈命一只手輕輕地拂過她的臉，沈命笑了一下。
司機在裏面就關上了車床，林安安趴在車窗上，半張可愛活力的小臉兒貼在車窗上，似乎在和沈命告別。
沈命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，笑：“我才不會把你送回去呢，也不會讓任何人，把你送回去的。”
我呀，就幫你上西天。
SUY樓下。
於羅蘭慘白這一張小臉沖上來，急匆匆喝了口水，拍了下桌子：“咱們樓底下有個姑娘車禍死了，嘖，那個慘。”
餘薇當時正在和幾個職工討論接下來的文案，一聽到“車禍”這兩個字，渾身都僵了一下，腦海裏一下子竄出來很多很多畫面，繼而被她一閉眼，狠狠地拋出去。
於羅蘭一邊說，一邊湊到餘薇旁邊，突然壓低了聲音：“餘總，死的那個姑娘，就是那天沈總帶回來的那個。”
餘薇本來已經不是很在意了，乍一聽到這話，卻驚得渾身冷汗直冒：“你說誰？”
於羅蘭滿不在意的一挑眉：“就是沈總帶回來那個，不知道咋回事又來了咱們公司樓下了，她倒黴，正趕上一個新手開車，直接撞出去了，現在樓底下堵得要命，警察都來了。”
餘薇手裏還抓著一沓子文件，有些楞神，旁邊有職員過來，冷不丁喊了一聲“餘總”，順手抽走了文件，可餘薇攥的死緊，這文件一抽走，生生在餘薇嬌嫩的掌心落下一道血痕。
“餘總？”
於羅蘭嚇了一跳，盯著文件上的血痕，罵了那職員一嘴“你不會好好拿啊”，又轉過頭拍了拍餘薇的肩膀。
“啊！”
被人拍了一下肩膀，餘薇才從自己的世界裏清醒過來，一擡頭額頭上都是汗津津的，匆忙說了幾句什麽話應付了一下於羅蘭，扭頭就跑回了自己的辦公室。
沈睿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身上還裹夾著冷意，聚在一起的同事們“哄”的一下散了，沈睿也沒心思多看，一路回了辦公室，一推開門就看到餘薇靠在落地窗前，踮著腳往下看的模樣。
心裏一冷，沈睿大跨步的走上來，一擡手把她抱回來，結果剛握到手，就聽帶餘薇“啊”的一聲低呼。
“怎麽回事？”
低頭一看，才看到破開的口子，不算很深，但有絲絲縷縷的血跡滲透出來，沈睿一把把她橫抱在沙發上，轉頭就去找繃帶。
餘薇靠在沙發上，一直都很安靜，等沈睿找繃帶回來，她才問了一句：“忙完啦？”
沈睿點頭，喉頭動了一下，罕見的解釋了一句：“去拜訪了幾個前輩。”
和蘇婉兒一起去的，應該也是一起回來的吧？那蘇婉兒回到了哪裏呢？
餘薇腦子裏止不住的胡思亂想，手上卻一痛，就看到沈睿一本正經的給她低頭貼創可貼的模樣，餘薇滿肚子憋屈就都散了，順便暗暗警告自己——她只要這一點，就一點就好。
“剛剛，樓下是發生了什麽事兒嗎？”
等貼好了創可貼，餘薇收回手，輕聲問了一句：“看樣子好像出了車禍。”
沈睿正在收拾那些創可貼之類的東西，只是點了點頭，似乎並不是很在意——他確實看到了那一場車禍，只是沈睿心思不在那上面，所以不是很在意。
“聽說，那個姑娘叫林安安？”
餘薇按捺不住，坐在沙發上惴惴不安的問了一句——她三番兩次看到這個姑娘，而且這個姑娘還總是在SUY這邊兒出事，她不在意都不可能。
沈睿正拿著創可貼的手僵硬住了，扭過頭瞥了一眼餘薇：“誰跟你說的？”
“於羅蘭啦——”擡手撩了一下發絲。餘薇有些刻意的別過眼去解釋：“你知道的，於羅蘭這丫頭總是上躥下跳的不安穩，剛才好像出去喝了杯咖啡什麽的，結果就撞見了。”
沈睿點頭：“我不清楚，應該有警察在處理了。”
一邊說，沈睿一邊回到了辦公室：“剛剛蕭流風跟我說，公司的緊急情況，是你處理的？”
餘薇的註意力很快就被轉移走，很歡快的點頭，提起那個緊急文件來，一臉的得意：“是我自己好不容易弄得哦。”
沈睿原本神色淡淡的，可偏生瞧見了餘薇這樣邀功的小模樣就繃不住那張冷臉了，罕見的耐著性子哄了她幾句。
餘薇本來是個沈穩的性子，可是這幾天跟沈睿待得久了，下意識的就喜歡邀功炫耀，沈睿本就很少誇她，現在一誇，她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。
“好了，別鬧。”
擡手把掛在身上的餘薇抱下來。沈睿的手指穿過她的發絲：“一會兒我們去吃不遠新開的料理，好不好？”
他記得，餘薇上次去和於羅蘭一起去吃過，回來的時候滿嘴兒都是那種甜膩膩的味道，他看的眼熱，就忍不住把她壓在沙發上好好品嘗了一次。
果然，味道很不錯。
“真的啊？你不忙工作啦？”
餘薇欣喜擡頭，一時被他哄得找不到北了，沈睿就是有這個本事，不動聲色鉗人命脈，偏生還讓人淪陷其中不能自拔。
“有我們餘總在，哪裏還用我忙？”
沈睿垂眸，將桌子上那個關於沈命的緊急文件遞給餘薇：“跟這份文件有關的事情，就都交給你處理了。”
餘薇一時驚訝，拿著那份文件不知道該如何處置：“可是我，我不太會啊。”
“你跟我學了這麽久，有什麽不會的？”
沈睿瞥了她一眼：“不喜歡麽？”
餘薇捏著那文件，狠狠點頭：“喜歡。”
其實她真正喜歡的，不是那個文件，而是一個有用的自己。
當初她依附於顧春生，所以被顧春生棄如敝履，所以，現在她一定要做一個對沈睿有用的人，就算沈睿到時候，真的——真的不喜歡她了，她也可以憑借著這點本事，留在他身邊。
女人的想法，有時候永遠這麽簡單。
“喜歡就去做，有什麽需求直接跟公司講，就算做不好也沒關系。”沈睿只是單純以為她喜歡這樣折騰，就像他喜歡那種掌控的感覺一樣，所以並不是如何在意：“你想做什麽合同，都可以直接去做。”
頓了頓，沈睿很淡的笑了一下：“只要你喜歡就行。”
他的世界很簡單，要的和不要的涇渭分明，既然餘薇是他的，那就應該給最好的，從內到外。他的人就該這樣囂張跋扈滿身荊棘才是。
辦公室裏的氣氛一時好的沒話說，餘薇欣喜的不行，連帶著那場似乎很“巧合”的車禍都忘得一塌糊塗了，捏著那份文件又出去找蕭流風搗鼓，非說要和沈命去一爭高下。
沈睿倒是不甚在意，只是等她走了，連辦公室裏屬於她的氣息都跟著淡了一些，沈睿才掏出手機，涼涼的撥過去一個電話。
電話那邊的人很刻意的晾了一會兒，才接通。
“睿兒，喜不喜歡舅舅送你的這份禮物？”
那邊的聲音依舊溫潤有禮，笑起來的時候竟然能感覺到幾分慈祥，可偏生沈睿聽起來，卻像是戰爭的號角。
“確實很不錯。”沈睿的一只手劃過手裏的筆記本電腦，神色淡漠，眉眼鋒利：“只可惜，婉兒大概想不到，自己心心念念的表哥，親手把她活下去的希望給斷送了。”
電話那邊的人有一瞬間的沈默。繼而笑了，聲線如同山澗清泉，很清冽的砸在沈睿的心上：“不，婉兒真正的藥引不是林安安，我們婉兒要用，只有用最好的才行。”
沈睿捏著手機的手逐漸發白，就聽見那邊的笑聲：“沈睿，你猜，婉兒的病，能不能等到你再找一個人呢？”
說完，電話那邊的人一陣大笑，很肆意的掛斷了電話。
電話“嘟嘟”的聲音聽起來分外落寞冷清，沈睿站在辦公桌後，眼眸幾度泛紅，又壓下來——他沒想到，沈命辦事居然這麽絕，寧可毀掉那個人，也不肯讓沈睿有一點機會。
辦公室裏一陣沈默，沈睿的手機又一次響起來，看了一眼來人“趙炎”，沈睿直接掛斷，回了一個短信：“再去找一個人。”
趙炎是個聰明人，知道什麽話該問什麽話不該問，靠在醫院的窗戶上讀了一會兒短信，突然笑了，罵了一聲：“有錢人啊，都不把命當命！”
然後回了一句：“好”。
醫院裏一陣安靜，空氣裏冷氣和消毒水的氣息，安靜的醫生靠在窗戶旁邊笑意溫和宛若一幅畫一樣，後面就有一個帶著金絲眼鏡的白大褂走過來。
“趙醫生，人沒找到。”
“不用找了。”趙炎把玩著手裏的手機：“重新找一個吧。”
金絲眼鏡有點驚訝：“可是那個叫林安安的知道了我們的事，可能——”
“怕什麽？”趙炎笑了：“沈家辦事，你還不知道麽？”
金絲眼鏡就沒說話了，氣氛僵了一陣，金絲眼鏡才揉了揉額頭說了一句：“趙醫生，今天於家的人來找過你了，你當時沒在，對方開價兩百萬。只要找到符合的腎源就行。”
趙炎安靜的聽著，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：“接了。”
金絲眼鏡點點頭，“哎”的應了一聲，轉身就走，又回過頭：“是在咱們仁和，還是所有A市的醫院？”
“所有A市的吧。”
趙炎蹙眉：“什麽醫院都找一遍，腎這種東西本來就很難找到疲憊的，那個於家的人，歲數也太大了些。”
“好。”
金絲眼鏡轉身就走，趙炎安靜的吹了一會兒風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，轉身就往外走，期間冷不丁撞上一個小女孩兒，小女孩兒一下子坐在了地上。
“哎呦，小妹妹，痛不痛啊？”
趙炎笑著低頭把她扶起來，幫她撫掉身上塵土：“媽媽在哪兒呢？”
“這兒，這！”
一個婦女跑過來：“趙醫生不好意思，孩子不懂事兒。”
“沒事。”趙炎輕笑：“帶孩子多走走是好事兒，這孩子的感冒就是因為運動少。”
“是是是。”
婦女一臉溫順，等趙炎走了，才和旁邊的病友說：“趙醫生是個好醫生啊，好負責的啊——”
夜色繚繞。
餘薇在辦公室裏開會足足開了一個多點兒，好不容易制定下來一個方案，可還是有不滿意的地方，幹脆跑去找了沈睿，沈睿三言兩語就挑出了毛病，餘薇欣喜若狂就要往外跑。
“回來。”
一擡手抱腰把她拉回來，沈睿俊逸的眉眼裏染著淡淡的欲望的光澤：“忘了剛才答應我的？”
天都暗了，該去吃東西了。
餘薇捏著文件瞥了他一眼：“討厭，還有人等著我呢，等一會兒我就回來。”
沈睿又抱著她吃了點豆腐，餘薇才回去，結果等餘薇又興高采烈的回來的時候，卻聽見沈睿在打電話。
電話那邊的人不知說了什麽，沈睿垂眸說了一句“好”，餘薇離得近，就聽見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一句“把蘇婉兒也帶上吧”。
電話掛斷。
辦公室裏的氣氛突然有些僵，餘薇先開口問了一句：“是有什麽事兒嗎？”
“要回家一趟。”沈睿垂眸，把她攬在懷裏：“家宴。”
餘薇覺得有些酸，拼命眨了眨眼，點頭：“啊，正好，我這合同還沒徹底弄明白呢，我一會兒還可能——唔！”
一個吻好似要吻得她窒息一樣，餘薇總覺得沈睿下一秒就會把她壓在桌子上吃幹抹凈，可偏生沈睿眼底染了濃濃的情欲，卻也能忍著：“我明天再陪你。”
餘薇覺著有點失望，又強顏歡笑：“沒關系呀，我正好可以去跟於羅蘭一起，於羅蘭一直嚷嚷著要吃哪家的菜呢。”
跟為了證明什麽似得，一會兒下班的時候，餘薇還真的死命拉著於羅蘭一起走，一直等到沈睿的車絕塵而去，於羅蘭才嘆息一聲，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。
“回神了！你看你，還非拉著我！你要真舍不得他。就該撲上去抱著人，不是這麽拱手相讓還自怨自艾！”
餘薇這才緩過來，微微嘆息：“你要去哪兒，我送你。”
“我去找孟償。”
於羅蘭一邊照鏡子，一邊笑的勾人：“今兒晚上姐姐就得給他撲倒！”
說著，又瞥了一眼餘薇：“上次給你的東西，你跟沈睿用上沒？”
餘薇臉一紅，可偏生旁邊於羅蘭是一副探索奧妙的樣子，她怎麽也不想讓於羅蘭看笑話，一咬牙一跺腳，拋了個媚眼過去：“好用的很呢，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能跟孟償試試。”
於羅蘭又憋了一個大紅臉。
餘薇失笑了一聲，她算是知道於羅蘭了，也就瞧著是個浪蕩瘋狂的樣兒，可實際上，還嫩的很呢。
兩人一上車餘薇就發動了油門，於羅蘭坐副駕駛，結果半路接了個電話，於羅蘭電話還沒掛呢。整個人就瘋了。
“快快快去醫院！現在現在去醫院！”
剛才還精致刁蠻的小姑娘一轉眼就哭成個大花臉，抓著包包手足無措：“我爸暈倒了暈倒了！餘薇你快開車去醫院哇——”
餘薇被嚇了一跳，本來她車技就不好，偏偏於羅蘭在旁邊落淚尖叫，餘薇都跟著慌了，一路不知道超了多少個車，違了多少個違章，到了地方的時候，餘薇下樓腳都是軟的。
於羅蘭像是利箭一樣沖出去，餘薇本來也要跟著去的，可是一腳踏進醫院才反應過來——病房裏那個人，是於羅蘭的爸爸，是於天成。
心裏一沈，餘薇的腳步就慢下來了，結果經過一個走廊的時候，就看到一個中年婦女撲在地上嚎啕大哭，旁邊的男人也跟著蹲在地上掉眼淚，看起來就是一副老實巴交的農民樣子，旁邊站著一個青年人，半跪著道歉。
“對不起，對不起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——”
青年人一邊說，一邊揉了揉眼睛：“我當時真的是，對不起，我會賠償你們的損失的，以後我也會養你們老，我會給你們足夠的錢，對不起——”
“說對不起有用嗎？我的大閨兒，我的安安啊——”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人一下子撲過去，生生打在那青年身上，青年咬著牙沒躲。
餘薇看的一陣心驚肉跳，想著“安安”這兩個字，連忙快步走了出去，拐個彎兒就進了自己奶奶的病房。
但是——奶奶呢！
“護士，護士！”
餘薇一下子沖出來，拉著一個護士就問：“258病房的病人呢？怎麽不見了？”
一提vip病房，那護士就有點著急了：“您等等，我去給您查。”
“在這兒呢，不用查了。”
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溫和笑聲，餘薇猛地回頭，就看到趙炎推著輪椅緩慢走過來，輪椅上，奶奶笑的很開心，手裏竟然還有兩朵花兒。
看餘薇的目光，趙炎就笑了：“是老人家說想要出去走走，這花兒是在外面看到賣花的人就隨手買的，老太太很喜歡。”
一邊說，趙炎一邊松開了輪椅，餘薇沖過去推過輪椅，看著上面沒什麽事兒笑的異常開心的老人，才算是松了一口氣，只是擡眼看趙炎，還有些莫名的眼神。
那天在飯店——她可是看清楚了趙炎抱著林安安出來的樣子，莫名的就對他有些防備。
奶奶坐在輪椅上，一邊拉著餘薇的手，一邊說：“木槿，木槿。”
餘薇這才發現。那花兒竟然是兩朵木槿花！
“奶奶，我送您回去。”
跟趙炎和護士道了別，餘薇小心地送著奶奶回了病房，奶奶還是很開心，只是有點糊塗，看不出來清明的樣子，餘薇問了幾句話也問不出來什麽，只好照顧奶奶上床休息。
奶奶這段時間倒是越來越嗜睡了。
正琢磨著，於羅蘭的電話就打過來了，在電話那邊哭嚎著什麽，餘薇只好出了病房，一路去找於羅蘭，結果剛從走廊上走上去，就和一個青年擦肩而過。
青年再打電話：“放心吧，沒人發現的了，我做的很幹凈，人證也有——”
餘薇腳步頓下來，下意識的回頭看過去——就是那個剛剛自己看到的一臉歉意的青年。
而此刻，那青年眼角眉梢盡是狠意，拿著電話不知道說什麽，察覺到有人看過來，立刻兇狠的望過去，警告似的看了餘薇一眼，才匆匆下樓離開。
餘薇渾身都僵住了，等電話那邊的於羅蘭的哭聲傳過來的時候，她才猛地意識到什麽，匆忙上了樓。
樓層裏一陣安靜，甚至彌漫著梔子花的氣息，來往的護士和樓下的護士都不是一個等級的，顯然是更高端的病房。
於羅蘭靠在椅子上，失魂落魄的坐著，眼看著餘薇上來，她的手緊緊的抓著餘薇的手指，嘴唇顫了片刻，才吐出來一句：“我爸得尿毒癥了。”
餘薇一僵。
尿毒癥這個病，好像很要命啊。
“你媽呢？”
餘薇抿唇問了一句。
“我媽在公司忙。”嘴唇一片慘白，於羅蘭深吸一口氣：“我爸爸一倒下，公司就只有我媽了。”
於家本家算是大戶，於太太本姓王，上頭有幾個哥哥，最近王家老爺子不行了，爭家產爭的很兇，於天成又算是入贅，也沒多大的人脈和本事，幫不上什麽忙，在商場真刀真槍的拼起來，還是得於太太親自上陣。
餘薇聽於羅蘭絮絮叨叨的說什麽話，聽得都跟著發酸——她第一次知道，她一直怨恨的“虛榮”父親，其實過得也不是很好，夾在王家和於太太身邊，甚至於羅蘭剛出生的時候，差一點兒隨了王家的姓。
那天晚上，天色很暗，於羅蘭後來靠在餘薇的身上睡著了，餘薇就坐在長椅上安靜的回想自己的前半生，好像是一切都像是夢一樣，她瞪著眼睛看著不遠處的病房的門，突然很想去看一眼，裏面的那個男人，該被風霜染成什麽模樣？
但是她最終都沒有起身，只是在走廊裏枯坐到天明。
黎明，沈家老宅。
天邊泛了魚肚白，蘇婉兒在沈家久違的床上輾轉反側，最終起身，赤著腳出了走廊，果然看到沈命舉著一杯咖啡，站在窗戶邊上，身上穿著簡單的家居服，如同一個早起的丈夫。
就好像是夢一場。
“表哥——”
蘇婉兒從門口走出來，赤著腳緩步走到沈命的身後，一只手緩緩的拽住沈命的衣角：“我回來之後，一直都沒有看到你，我給你打電話，你也不肯接。”
“婉兒，回去。”
沈命退後了些。眉眼淡淡掃過蘇婉兒赤著的腳：“這麽大了也不聽話。”
蘇婉兒就站在那兒，不動，沈命也不說話了，兩個人僵了一會兒，秋冬的寒氣逼人的很，蘇婉兒嬌嫩的唇都泛了白，沈命一杯咖啡都涼了。
最後還是沈命僵不下去了，放下手裏的咖啡杯，轉身直接拉著蘇婉兒往回走，蘇婉兒還不動，沈命頓了一下，直接打橫把蘇婉兒抱在懷裏，一腳踢開蘇婉兒房間的門，然後把她丟在了床上。
柔軟的身體砸在硬邦邦的床上，蘇婉兒“恩”的悶哼一聲，就看到沈命要離開的背影，連忙坐起來叫了一聲“表哥”。
沈命的腳步沒停，蘇婉兒就跳了下來，赤著腳踩在地板上“咣咣”的追過來。
“婉兒。”
沈命站在門口，突然回頭笑了一下：“記得我叫你回來，是為什麽麽？”
蘇婉兒奔過去的腳步頓了一下，像是僵在原地了一樣，高舉的手也緩慢收回來，繼而一字一頓：“我記得。”
“恩。”
沈命點頭，擡腳就往外走，一直到帶上了門，隔絕了兩個世界似得。
蘇婉兒呆呆的在地板上站了一會兒，突然笑了，回身穿好了衣服，又對著鏡子描眉畫眼，等著外頭的保姆來敲門，她才風姿綽約的出了門。
一路下了樓，果然就看到沈睿等在那裏。
“昨晚睡得好麽？”放下手裏的報紙，沈睿起身。
蘇婉兒走過來挽住他的手臂，笑：“我很久沒回來了。”
他們昨晚在沈家吃了一頓飯，然後留在沈家過夜，就像是很多年前一樣，蘇婉兒一時有些茫然。好像這麽多年什麽都沒變一樣，可是她坐上車，車子呼嘯而過離開的時候，她靠著半張臉看著遠去的沈家，又笑了。
什麽都不一樣了。
清晨。
SUY整個公司一下子忙起來。
沈睿推門進辦公室的時候，正看見餘薇趴在桌面上的模樣，大概是累壞了，這小女人縮在辦公室上都能睡著。
沈睿的腳步下意識的放緩，身後跟著的經理措不及防撞到沈睿的身上。
“沈總——”
經理還沒等說什麽話，辦公室的門就已經被沈睿輕手輕腳的關上了，連同他，一起擋在外面。
辦公室裏，沈睿的呼吸都跟著放緩了些。
“薇兒？”
沈睿慢慢的踏過來，看她趴在桌子上睡得實在是熟，沈睿擡手把她抱在懷裏，輕輕地把她放在沙發上。
大概是真的累壞了，餘薇靠在沙發上沈沈的睡過去，沈睿就坐在旁邊看她，餘薇臉頰上帶著紅色的痕跡，大概是剛才壓在文件上壓的，沈睿擡手去擺弄開她黏在臉上的發絲，用手指描摹她的眉眼。
餘薇醒過來的時候，才發現已經是下午時分，朦朧的橘色燈光籠罩在她身上，她在沙發上動了一下身子，才反映過來什麽。
她睡了多久？
“醒了？”
沈睿的聲線從身後傳來，餘薇朦朧的坐起來，就看到沈睿坐在辦公桌子後面看東西，她看了片刻，起身走過去。
“這是我給你剛改好的文件，你看看。”
沈睿拿著文件，隨意把餘薇抱過來放在懷裏。
餘薇還有些倦怠，睜不開眼，被他抱在懷裏勉強打起精神聽了一會兒，又窩在他懷裏，嗅了一會兒，突然扭過臉：“香水味兒。”
沈睿蹙眉，竟然真的屏氣凝神嗅了一下，蹙眉：“是古松，沈家老宅的味道。”
沈家老宅四周圍繞了很多松樹，香氣很襲人，餘薇鬧了一會兒就不折騰了，累的窩在他懷裏，軟著聲音說什麽話，從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，到她偶爾會想起來的話。
沈睿本來不是很倦怠，可是她的聲音落在旁邊，莫名的就讓人有些困頓，沈睿幹脆調整了個姿勢，把她抱在懷裏，聽她講話。
安靜的午後，略顯慵懶的陽光，女人發間的清香，縮在懷裏貓兒一樣的呼吸聲，沈睿一時有些放縱。
蕭流風推門而入的時候正看到這樣一幕。
沈睿半靠著沙發，撐著懷裏的小女人，柔和的陽光打下來。兩人逆著光美的像是夢境一樣。
只是門一開，餘薇就驚醒了。
剛剛的畫面一下子破碎了，餘薇臊著臉匆忙回了座位，沈睿倒是依舊懶散，只是眉眼鋒利的往旁邊一瞥，隱隱帶了殺氣。
蕭流風走路都有點僵硬，總覺得自己說不定馬上就會被丟到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，這輩子都回不來。
“文件。”
餘薇將沈睿給她改過的文件遞給蕭流風：“你先看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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